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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英才烈士在狱中

发布时间:2017-01-19      点击次数:


毛英才烈士在狱中

杨乐生

毛英才,原名毛秀云,四川夹江县城关人,生于1925年4月30日。从1945年起,毛英才在成都积极参加革命学生运动。1949年6月14日,不幸被捕,被敌人囚于成都将军衙门看守所。1949年12月7日夜,被敌人杀害于成都西门外十二桥。毛英才是著名的十二桥36位烈士中最年轻、也是惟一的女烈士。毛英才烈士生平事迹及牺牲经过已散见于一些报刊、资料,可她在敌人狱中的表现却鲜为人知,笔者最近采访了毛英才青年时的挚友彭丹女士,彭女士向笔者谈起了……

毛英才被捕后独囚一室,关押近半年之久。敌人最先将她关在四川省警察局稽查处,后转移到将军衙门省特委会看守所监狱。

管狱员谢鲁将毛英才安排在六号牢房,并在“老犯人”、老党员杨伯恺那里要了点小菜给她下饭吃。难友们疑惑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姑娘,狱中党员同志关切地打听她的姓名、身份、入狱原因。

这所秘密的“政治犯”监狱不很大,呈曲尺形,共有7间牢房。四、五、六、七号牢房对面是一高高的青砖墙。六号牢房是专门关押女犯的,先关押在此的马力可、翁季常因病保外就医,现只有毛英才一人。牢门关上,三面不透风,只剩左壁有一铁栅窗,供狱卒送饭递水。狱中非常潮湿,霉腥气扑鼻而来。所谓床上只有十层薄薄的、又湿又脏的稻草,一床旧军被又硬又脏,汗臭霉臭交加,令人作呕。

放风时,难友们都亲切地同毛英才打招呼。一个男青年挨近她说,“到这里了就不要怕,说什么也别认账。”两天后,敌人提审毛英才。她的态度比在稽查处时还强硬,什么多话也不讲。谢鲁训斥她,“不识抬举,看你硬的了好久!”为鼓励自己,她常吟诵刚出狱的难友杨政声留下的一首诗:

“这不是生命的丧钟,

这是新生命的开始。

假如人生像一条河流,

监狱生活是河底的磐石。

没有它,

生命便不能湍激奔腾。”

狱中有四位年长的难友最令毛英才敬重,她称之为“四老”,视为心中的“延安”。杨伯恺已入狱两年,他像父亲般关心着英才。他说,“我们干革命入了狱,这是我们的光荣。敌人要我们悔过,我们没有过,所以无过可悔。国民党必败,共产党必胜,黑暗快到尽头,苦难即将结束。”杨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党员、名教授和进步书报的翻译者,公开身份是成都民盟负责人。1927年重庆“三·三一惨案”中,他同杨闇公等中共重庆地方委员会领导人一同脱险。

与杨伯恺同住三号牢房的川军名将于渊也使毛英才十分敬重。于渊出身苦寒,最知老百姓疾苦。他从士兵到城防司令,长期生活在旧军队,深知国民党政权之腐败。于渊是1926年万县“九·五惨案”中,领导士兵惩罚肆意寻衅的英国兵舰的著名爱国英雄。1935年任刘湘教导师第二旅长时,曾接朱德同志密信。英勇善战的于渊在围剿红军中却连连“失误”,丢失险要隘口,让红军胜利突围。抗战中,他随刘湘出川抗日,任第七战区三十集团军新十六师副师长兼战区游击司令。1942年,张澜介绍他加入民盟。1946年7月,在李、闻追悼大会后,特务用墨水瓶投掷张澜,于渊挺身保护了张澜并厉声斥责歹徒。1947年6月2日他与杨伯恺同时被捕。敌人要他以脱离民盟为释放条件,他不为所动。

王干青是全狱最年长的难友,也是一位老革命。他十八九岁时参加同盟会,民国初期任古蔺县知事,后又被选为四川省第一届议会议员。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,他在绵竹县建立国民党(左派)支部。“四·一二”反革命政变后,王干青曾入狱。出狱后,他认识到国民党腐败无能,回家乡绵竹,在我党领导下组织农民武装起义。抗战中,王干青以成都保甲人员指导身份,出任刘湘驻延安代表,受到毛泽东接见。他努力架设的延安和成都之间电台,于1937年9月15日正式启用。从延安回成都后,他与地下党领导人罗世文、邹风平、张曙时、车耀先、张秀熟等关系密切,并利用保甲指导室掩护进步人士和地下党员。

四号牢房关着年长的邛崃“信义社”总舵把子、有名的王大爷——王伯高。在中华民族内忧外患之际,王伯高毅然投笔从戎。川军15年中,他感到于国家民族丝毫无益,断然解甲回乡。后持车耀先介绍信入延安陕北公学学习。回来后利用袍哥从事抗日救亡工作。解放战争中,他积极支持掩护地下党活动,后被捕入狱。他入狱后受尽苦刑,但坚持一句话,“我是操袍哥的,不过问政治,与任何党派均没联系!”难友们也尊称他们为“狱中四老”,敬之为精神堡垒。

毛英才以“四老”为榜样,一天天变得成熟起来。敌人再提审她时,她自称为民盟盟员(其实她未入盟,也未参加过民盟活动)。敌人让她写悔过书,她严词拒绝:“我悔啥子过? 我无过可悔!”

毛英才拒不“悔过”,敌人绞尽脑汁,甚至诱骗她说,“你随便写几句都可以。”谁知她一次比一次强硬,斩钉截铁:“我没学过写悔过书,不晓得怎么写!”万般无奈之下,敌人将她父亲、64岁的毛春山叫来劝说她。管狱员威胁毛父说,“毛英才是共产党员,有证据,应该枪毙。如悔改了并答应我们的条件,就饶了她。”见面时,敌人又说,“当着老太爷在这里,你就答应我们的条件,把悔过书写了吧。”英才轻蔑地说,“我要说的都说了,别的没有什么。”看守员又让毛父劝女儿。毛老先生说,“长官们都说不动她,难道我还说得动她?”当敌人提出让毛父拿十二两黄金买英才出狱时,毛英才气愤极了:“真卑鄙!竟然把人当生意来做……把我买出去,我也得不到自由,还背个不好听的名声。”敌人见她毫不屈服,歇斯底里道:“今后不许你再与父亲见面,也不准家里送东西来!”英才毫不动摇地说,“那有什么关系!”一冲而入牢房。

在狱中,毛英才每天坚持学习俄语,经常背诵早年读过的《讨武曌檄》、《阿房宫赋》、《留侯论》等以激励革命意志。她还坚持做操、跑步,锻炼身体。她把被子洗了,辫子剪了,深信胜利即将来临。她兴奋地说:“只要有团体存在,就有个人的存在。”

1949年11月,重庆解放了。牢房背后特务机关内大小特务慌作一团,准备逃跑,烧毁罪证。纸灰像雪片一样飘落到监狱坝子里。难友们会心传呼:“看见没有?下雪了!下雪了!”

与此同时,亲人们也不惜人力财力开展营救活动。当看见五号牢房18岁的雷家焜被家人保出狱时,她既为难友高兴,也未为自己的生死产生半点恐惧。她牢记杨伯恺的话,“无非有两种可能,一种是解放军进城打开牢房,光荣出狱;一种是遭敌人屠杀。”

1949年12月7日深夜,丧心病狂的刽子手们来到将军衙门狱中,将革命者一个个拖出牢房捆绑。最后,管狱员强行脱去毛英才红大衣,丢在地上,并恶狠狠地给了英才一耳光,把她打昏过去才捆好。来到十二桥刑场,由两个刽子手提着她的手膀,首先从刑车上拖下来。她反抗、她挣扎……直到失去知觉。

敌人的子弹声湮没在汽车发动机的轰轰声中。面对英烈们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慨和威武不屈的口号声,刽子手们个个心惊肉跳,全身发抖!